足球场大小的厂房内，分布着一排排流水线，两边站着的村民按质量、大小对金桔进行分拣，装进一个个纸箱内。随后，这些成箱的金桔被搬上物流公司的货车，发往全国各地。？
这是1月16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融安县桔香里智能严选仓内的一幕。此时正值金桔上市季，融安的部分金桔品种行情火热，价格创历史新高，最高超过100元/斤。“作为村里走出来的年轻人，我应该用自己在外面学到的知识来帮助老乡增收致富。”从泰国留学归国后返乡创业，带动山区桔农搭上“致富快车”的新农人赖园园说。
如今，越来越多的青年在城市打拼学习后，返回乡村发展现代农业种植、研发推广新品种新技术或助力农产品拓展更多的销售平台。这些新农人有知识、有热情、有干劲，正在逐渐把返乡兴农的愿景变成农业增产、农民增收的现实。
攻克技术关：要吃苦耐劳熬过许多失败
“我们花了十几年研发的‘灵山挂绿’味道好、产量高、果质稳定、生存能力强，已经超越原来的妃子笑等老品种，糖度达22度左右，是广西最好的荔枝品种之一。”广西钦州市灵山县百果挂绿苗木销售有限公司董事长檀祖强说。
檀祖强是“中国荔枝之乡”灵山县人。2004年，在广东一家果苗场当工人的檀祖强掌握育苗技术后，想将广东的荔枝品种“增城挂绿”引进广西，培育出新的荔枝品种，于是他开始了试验。
“新的品种既要保留‘增城挂绿’的味道，还要不侵犯原品种的知识产权，并结合广西的气候，让其产量稳定。”檀祖强说，自己花重金购置了不少种苗培育设备，用各种砧木、荔枝苗配对成不同的组合来做测试。
培养苗木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培养出一个稳定的品种，花费十年八年是常有的事。如果哪一年气候不好，实验的苗木没有结果，还要白白浪费一年。“要吃得了苦、耐得住寂寞，还要熬过许多失败。”檀祖强说。2017年，为加快试验进度，檀祖强放弃广东的事业返乡。2020年7月，“灵山挂绿”嫁接成功，成为公司的王牌产品。目前，檀祖强还在研发玫瑰香荔枝、榴莲香荔枝。
大学生唐诚旺于2015年回到桂林市兴安县创建“唐叔家庭农场”，探索用“自然农法”种植葡萄。当别人都在农田里锄草时，唐诚旺反而会在田里播撒草种，以维护土地的原有生态。他还尝试用微生物增加土地的微环境多样性，用中药提高植物的抗逆性，用堆肥改善土壤等方法。
第一年试种，葡萄园遭遇了严重的病虫害。当时如果用化学方式防治见效要快些，但唐诚旺坚持用生物防治、使用性诱剂和诱虫灯等生物和物理的方式解决病虫害，结果并不成功。当时，和唐诚旺一起返乡创业的还有另外两名大学生，看到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和资金却前景不明，他们两年后也离开了。但唐诚旺却认为这条路值得坚持下去。
为了改进种植技术，唐诚旺学习了很多国内外生态农场成功的案例，他认为自己的理念没有错误，只是有些操之过急。他开始到附近的山上收集原生态的森林落叶表土，和食用菌厂、蚯蚓养殖场合作，寻找自己堆肥的原料，用生草栽培和堆肥培土的方式，逐步改善了作物的生长环境。
随着土壤条件的不断改良，唐诚旺培育出的葡萄品质得到了越来越多认可。2024年，“唐叔家庭农场”的阳光玫瑰、妮娜女皇两个品种获得了全国的葡萄评比金奖，他还成了广西兴安县葡萄协会的理事，“希望把我们的方法理念介绍给更多有需要的农人”。
破除观念关：用实践和成效为群众打样
“甘蔗种那么宽，数量少了，产量能上得去吗？”时至今日，35岁的余才库还能想起当初村民们的质疑。
2015年，大学刚毕业的余才库回到来宾市凤凰镇牛角村委黄安村继承家业种植甘蔗，头脑灵活的余才库将自家的部分甘蔗地进行了机械化适用改造：合并地块、实行1.2米以上行距种植。当时余才库还热情地向乡亲推广机械化种植技术，但村民并不理解。
为了打消村民们的疑虑，余才库拿自家的甘蔗地做试验，大面积进行机械化适用改造。随后的几年里，越来越多的村民发现：原来行距宽真的不会减少产量，因为行距宽了，甘蔗的生长空间更充足，反而长得更好。
随后，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机械化种植甘蔗的行列。如今，全村6000余亩耕地，除偏远、坡度高的零散地块外，全部实现“小块并大块”，由村专业合作社统一并地、机耕、种植、施肥、植保、机械化收割、运送。
赖园园也有过类似的经历，2013年，刚毕业两年的赖园园想要将在广东学到的物流理念带回家乡，用电商发展家乡的金桔产业，于是她回到融安县，开起了网店。当时广西的电商尚未普及，当赖园园向果农以高于市场进货价的价格收购金桔时，果农都怀疑她被骗了，甚至有果农觉得她进了传销组织，不敢卖给她，怕受牵连。
为了让果农放心把金桔卖给自己，赖园园和作为融安县金色桔韵金桔专业合作社发起人之一的母亲挨个到果农家做工作，为大家讲述电商的概念。同时，融安县实施电子商务进农村等项目，推动电商的普及教育。双管齐下，果农们慢慢理解了赖园园所做的电商是什么，愿意将金桔卖给她。
在电商的推动下，融安的金桔行情水涨船高。2024年，部分金桔品种地头收购价格较2023年上涨三分之一，赖园园的“桔乡里”品牌旗下金桔销售额约7000万元。
跨越销售关：勇于创新及时转型才能应对市场变化
“农村的电商人才太少了！”35岁的张进说。2021年，原本在南宁市一家电商公司上班的张进回到家乡崇左市龙州县，与几名本地青年组建起龙州新兴电商团队，准备售卖家乡农产品。
然而，真正做起来他才发现，农村招不到合适的主播，直播和拍视频都很困难，其余的运营等岗位也缺乏相应的人才，电商团队搭建不起来，做啥都缺人。
“招不到人我们就自己培养。”张进说，他从身边的朋友入手，约好分成后邀请其加入团队。张进在几个主流短视频平台创建了近10个账号，以甘蔗、坚果、水果等分类，让培养的主播出镜。
如今，张进已经初步养成了一个拥有13万粉丝的账号，月销售额在10万元左右。2024年，张进团队的几个账号总销售额达300万元。
视频平台流量波动大，账号的流量上升快下降也快。曾经的“三农”顶流主播之一、钦州市灵山县的甘有琴就经历了这样的起落。
“我有千万粉丝，直播同时在线观看人数最多能达到五六十万，直播卖出的香蕉能把整个镇上的现货清空。”甘有琴说，如今各短视频平台“三农”领域流量下跌，现在她的直播在线观看人数有时只有二十多人。流量的缩水让她的直播销售额跟着下滑，聘请的电商团队也一再裁员，从几十个变成几个。
甘有琴没有死守原来的果蔬领域，转而投资起了养鸡场，养殖灵山香鸡。学技术、办资质、搭棚户、置办屠宰工具……甘有琴开始了艰难的转型之旅。一边保持账号活跃，继续卖果蔬产品，一边加大自家鸡肉的推广力度，在账号中植入更多养鸡相关视频。
甘有琴说，2024年，她卖出约3万只鸡，体型大的鸡可以卖到每只228元，“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脚踏实地才能走好现在的路”。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谢洋 实习生 江畅 郑全
责任编辑：蒋宇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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