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新闻网辽宁讯 文/孙仲兴
1984年调入朝阳电视台后,台里几次中层干部提拔都没我的份。连我带出来的徒弟,我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呢,反倒成了我的直接领导。我心里十分的不服气,台里大概是看我业务能力强,考核年年第一,往省台,中央电视台传稿量也常年第一,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免强给了个副科调的名头来安抚我。这算什么事?正憋着火呢,正赶上全国上下兴起全民经商热潮。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当口,有门路的,弄个二指宽的小纸条,倒腾点钢材,一出手就能挣几十万。咱小老百姓没那路子,就和部里刚入职的李海君合计,上南方倒腾点小买卖吧!
凑了三万元钱,攒了七个公休日,我背个小黄军用书包,和李海君搭伴,懵懵懂懂直奔当时最火的商品集散地——福建石狮。
头回跑这么远的道,三天两宿的路程,也没买到火车卧铺票。困得东倒西歪,怀里揣着装三万块的黄书包,半点也不敢松懈。那时我工资刚刚五十元,可是在电视台里工资确是第二,算是高工资的了,这三万元仍是天大的数字呀。实在熬不住了,就钻到火车硬座底下打个盹,死死护着书包,怕有任何闪失。终于到福洲火车站了,下车时,发现浑身被跳蚤叮得全是包,跟鸽子蛋似的大小,又痒又疼。我俩互相挠着背,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又奔长途客运站, 坐了三四个小时,总算到了石狮。市场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商品琳琅满目,五花八门,要啥有啥。我向来有主意,专挑懂行的批发:两百台傻瓜照相机,两百套仿阿迪达斯运动服。奶奶喜欢吸烟,给她老人家买了两盒红铁筒包装的,新加坡南洋兄弟生产的五十支装的红双喜牌香烟品品鲜(大陆商店沒有)。南方人精明,我怕挨骗,在邮局发货时一件件验收,盖章照单托运。望着这些盼着能挣大钱的货物,心里的高兴劲儿没法形容。
办完托运,我俩从石狮返回福州火车站,却被告知去东北的火车票没了。手头只剩买车票的钱,急得团团转。我带着李海君直奔福州电视台,亮出记者证求帮忙。人家真够意思,素不相识却帮我们弄到回东北的卧铺票,当晚还设宴款待,酒足饭饱后,还派轿车送我们去车站。半道上,李海君喝多了,一路叫停吐得稀里哗啦,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真是全国电视人一家亲啊!
有了第一次经验,后来又去了两三趟,专挑抢手货:单放录音机进价一百多,回来一千多还被抢着要;J27双卡录放机三百来元,回来卖两千多,连朝阳市百货站都急着跟我订货。我的徒弟田中华两口子下班后,每天傍晚在朝阳大街夜市叫卖运动服;刘伟成也摆起地摊卖美国公牛牌运动鞋,成了台里人人津津乐道的新鲜事。
见到我们做生意火了,全台职工都动了心,纷纷加入经商大潮。没本钱的找我借钱,我二话不说全答应了——尹伟建、于勇华、刘伟成、周玉山、兰天庆等十多人,都从我这借了钱。一天我正和田中华往办公室搬运动服,台长王天林苦笑着打趣道:“老孙,借我点钱,我也凑个热闹整买卖?”我赶紧说:“王台不用,这次为台篮球队进的运动服,就算您入股了!”
那会儿,朝阳电视台成了新闻界全民经商的典型。只是有人也学着我们去福建进货,却被精明的南方货主偷梁换柱,发来几箱破砖头冒充单放机,最后是血本无归,赔的太惨了。
那真是个疯狂的时代,摸着石头过河,没有投机倒把的说法,也没个人所得税的讲究,就这么造就了一大批先富起来的人。
编辑:唐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