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邱晨辉
今年的全国两会上，有一场科技创新的讨论指向万亿蓝海。
“低空飞行的灵活、便捷、高效，不仅改变了我们传统生活方式，也可对现有交通运输方式形成有效补充，如跨江、跨海、登山、越岭直达运输。”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电子科技集团有限公司高级专家徐晋在会上分享了自己的感受，“低空经济热度持续高涨”。
继去年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后，这一新兴产业持续升温，各地争相布局“低空之城”，政策红利与技术突破叠加，推动低空经济迈入规模化发展新阶段。据中国民用航空局数据，2025年中国低空经济市场规模将达1.5万亿元，到2035年有望达到3.5万亿元。
千米之下，正孕育新机遇。
今年，“低空经济”再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如何让这片“万亿蓝海”从纸面蓝图落地为产业实景，成为代表委员们讨论的焦点。
所谓低空经济，在全国人大代表、中国航发湖南动力研究所专职总师单晓明看来，就是以各类有人及无人驾驶航空器的低空飞行活动为核心，推动相关领域综合发展的经济模式，其核心在于航空器与多种产业的深度融合。
通过对现有航空器制造企业的深入调研与分析，单晓明发现，当前，低空经济的应用场景已覆盖物流运输、应急救援、旅游观光、城市交通等十余个领域。其中，无人物流等应用场景有望率先实现规模化应用。
“可以说，低空经济迎来了其发展的黄金时期。”单晓明说，鉴于低空经济目前正处于迅猛发展阶段，加之新理念和新模式的持续涌现，市场需求预计将会持续演变。
动力系统的突破是低空经济发展的关键。
单晓明以汽车类比，当前市场上的汽车主要分为三类：燃油车、混合动力车以及纯电动车。同样地，航空动力系统亦可划分为这三种类型——燃油发动机仍是主力，国产涡轴、涡桨发动机实现系列化发展；混合动力系统可满足长航程需求，兆瓦级技术已实现地面性能达标，预计相关产品将快速推向市场；纯电动力则有绿色低碳优势，轻量化、高安全性的航空电机、电控和航空电池产品也在研制验证过程中。
“电推进系统性重塑低空经济生态。”她预测，未来混动与纯电系统将长期共存，分别服务于城际货运和末端物流等场景。
政策支持力度也在持续加码。《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明确指出“发展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在2024年两会结束后不久，工信部、科技部、财政部、民航局等四部委联合发布了《通用航空装备创新应用实施方案（2024-2030）》；国家发展改革委成立低空经济发展司，民航局成立了促进低空经济发展工作领导小组。在单晓明看来，这些无论是在政策上还是组织上，都为低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支持。
地方层面，过去一年中，多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结合本地实际情况，制定了明确导向的政策规划，促进产业集聚、拓宽低空应用场景、营造产业生态、加速基础设施建设。单晓明以她所在的湖南省为例，2024年6月，湖南特别印发了《关于支持全省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并成立了低空经济集团，正在积极把握低空经济产业发展的关键时期，致力于打造成为国家低空经济发展的示范省份。
无独有偶，全国人大代表，中电博微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三十八研究所所长张成伟告诉记者，他所在的团队立足安徽，作为该省低空智联基础设施核心支撑单位，牵头编制全国首个省级层面工作方案，“正在支撑合肥市UAM（城市空中交通）试点城市建设”。
“政策的持续加码，正推动低空经济从‘试验田’走向‘大市场’。”张成伟说。
他同时表示，尽管是热点中的热点，但他们在进入这个产业时，一直坚定立足于低空安全和低空保障。“低空经济蓬勃发展的背后，安全风险不容忽视。”
在他看来，当前低空安全面临城市复杂环境探测难、黑飞监管溯源难、防护体系弹性不足、协同管理机制缺位等挑战。
以城市复杂环境探测难为例，高密度城市区域目标探测难度大，物理环境和空间电磁环境极为复杂，树木、建筑及各种基础设施交织，形成多种干扰源，常规探测手段面临巨大挑战。此外，目前对“黑飞”监管和“黑飞”飞手定位技术不见底，“机难找、人更难寻”，无人机和飞手的溯源查证困难重重，难以抑制责任主体作恶倾向。
“随着飞行密度增加势必造成安全风险激增，在低空经济产业培育阶段要引起高度重视，需要政府部门与行业各界共同努力去解决。”张成伟建议，应尽快出台低空安全标准体系，设立重大专项支持关键技术攻关，并在基础条件较好的合肥、杭州、苏州、深圳、重庆、成都等地设立低空安全应用示范项目，形成样板标杆，逐步向全国推广。
“只有安全管得住，低空才能放得开。”张成伟说。
单晓明则聚焦无人机管理难题，呼吁建立全国统一的无人机核心零部件编码体系，“通过全生命周期追溯，可有效遏制‘非法改装’和‘黑飞’行为。”
她还建议完善低空目视航图，为飞行活动提供精准导航支持。
“各地政策不一、空域管理分散，也已成为制约低空经济规模化发展的因素。”徐晋说，地方政府各自为政导致市场准入标准混乱，空域资源利用效率低下，跨区域飞行审批流程复杂，“多头管理”现象突出。
徐晋就此建议在长三角、大湾区、成渝等经济活动密集且多山多水地区，试点开展低空飞行跨区域一体化管理。具体措施包括：制定统一的地方性法规细则，构建标准化起降和通信导航设施，以及优化航空器适航审定流程。
比如，可以探索建立区域协同管理部门，统筹空域分类划设和精细化管控。
全国人大代表、浙江省公安司法鉴定中心主任吴微微在调研中发现，低空经济现在面临空域划设不够精细、低空数据共享不够充分、低空安全监管基础设施建设不够充足等问题。
“要从优化空域管理机制、加强低空数据共享、加强低空基础设施建设三方面入手。”她建议，细化城市空间和空域分类与动态调整，建立空域管理协同平台，加强审批流程标准化，有序开放无人机实名登记、动态飞行数据等低空数据。
“安全是基石，开放是路径。”张成伟说。随着标准体系完善、区域协同深化和技术瓶颈突破，低空经济有望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他说，这场关于“天空”的变革，正在政策、技术与市场的共振中，加速照进现实。
责任编辑：梁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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